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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作海现在怎么样?
上传时间:2021-05-17 21:57点击:

(图片为2010年11月,赵作海与李素兰刚同居时,作者所拍)

 

我跟赵作海算是熟人了。从他2010年5月出狱至今,我采访过他三次,私人探访过他两次。上周网上曝出,赵作海65万元国家赔偿金散失殆尽。我赶忙给他打电话,关机。给他妻子李素兰打电话,不是不接,就是在通话中。数名试图联系他们的记者也告诉我,他们好像躲了起来。

这并不难以理解,我估计当地政府介入了此事。非法集资因为泛滥成灾,又涉及者众,一直是河南各级政府的重点维稳事项。一般集资户,政府大抵是不管其死活的。但赵作海如果因为这个有个三长两短,政府的面子很难挂得住。

政府真要介入,对赵作海来说绝对是好事。他集资的那个公司,早在去年冬天就已事败,赵作海却并不是太急着催款。他告诉我,他思量着,有他的名气在,对方不敢赖账。对方也向他承诺,别人的款都可以赖掉,唯独不敢少赵作海的钱。然而,做为回报,赵作海也不能参与挤兑,“一旦别人知道你撤款了,我们还咋做生意?”

这种荒诞的口头协议,到了最近终于难以维系。赵作海40万元左右的本息没有着落,就去催要,发生肢体冲突后被送进医院。在去年12月,赵作海就因为心梗住过一次院。他有高血压和心脏病,高压最高飙到190多,但他几乎不吃降压药,单单迷信某直销品牌的保健品。就是上次住院,他为了省钱要提前出院,可把医生护士们吓坏了:赵作海要是出了事儿,哪个医院担得起责任?

回到他集资这档事。除了相信个人品牌的威慑力,赵作海也跟我谈了他的苦衷,出狱五年来,他搞传销开旅社,没有做成一件生意,只出不进,把赔偿金的一半都搭了进去,到2012年他参与集资时,65万元国家赔偿金加上刑讯警察的10万元谅解金,已经被散得不到30万元了。除了放到投资担保公司,吃每月2%的利息,他也没别的理财渠道。

他和老伴儿李素兰是被儿媳赶出村子的,基本回不去了。去年3月到9月间,他在商丘市区归德路上扫了半年大街,累死累活,一个月只有1200元工资,来回上下班就需要三个多小时,他撑了半年,辞掉了整个工作。对这样一个老人,骂他愚昧贪婪有点过苛。

他落得老境艰难,早在5年前,我们最早那批采访他的记者,似乎已经达成共识。今来盘点,原因无非如下:

一.11年冤狱,赵作海的心智和社会经验都不足以让他在监狱外自立。这也是老年犯人出狱后的常态。面对处处皆陷阱的世道,他们就像一群不懂事的孩童。河南省某监狱的管教曾告诉我,好多老年犯人被释放后拒绝离开监狱,甚至再次回到监狱求收留,既有情感的依赖,更多则因为无力无心应对现实。

在这个问题上,我认为应该把赵作海的冤狱与老年犯人的孤独无依区别开来。那么,问题就应该归结为:对赵作海,政府除了给65万元赔偿金,还应该补偿扶助些什么?

二.赵作海有三子一女,在他被抓后,妻子改嫁带走了女儿,三个儿子则由他当年的绯闻女友代为照顾,困苦流离在所难免。他11年后归来,父子感情很难说还留存多少,或者说,家庭还需要重建。他怀揣65万元国家赔偿金,成为他补偿和重建家庭的基础。但是,在乡政府为他盖了一座房子,他为大儿子结婚又盖了一座之后,他声明将不再盖房,老二和老三的婚事也由两人自费。

基于血缘的亲情,在此变为赤裸的盘算:即使赵作海花光所有赔偿金,为老二和老三也都娶来媳妇,他有无人照顾还是未知数。况且,他那儿点钱已不足以让两个儿子在乡村的婚恋市场占据优势。有了大儿子儿媳的反目,他已经对儿子和儿媳彻底失望。无论是房屋还是心理,他已无家可归。

三.赵作海与儿子儿媳矛盾的激化,或者说导火索,就是他现在的妻子李素兰。李素兰原为柘城的邻县夏邑人,爱打扮,在农妇中算是能说会道者。在赵作海出狱两个多月后,李素兰带着一捆上访材料和一张大喷塑控诉信登门求助。当晚,赵作海留宿李素兰,两人便滚了床单。

李素兰告诉多人,赵作海也不否认,当晚是老赵“主动占有”了老李。赵作海在监狱里憋了11年,与一个同为“大冤人”的同龄女性同居一室,午夜漫谈中摸上床去,想必朝阳区群众都会原谅他。但是,这却给赵作海的生计带来了严重问题。

儿媳以此故赶他出门,理由是“我们管你不管她”。李素兰的消费习惯又与赵作海抠抠索索的做派极不对脾气,两人因此纠纷多次。这都不是要害。让两人陷入窘境的,是他们都不幸拥有一个源自城乡结合部的发财梦。

在被抓前,赵作海就不是一个纯粹的农民。他虽然不识字,但当过兵,也去外地闯荡过,在老家,他磨过豆腐卖过菜,算是村里的小壕,这也让他拥有了更多的性资源,与“死者”赵振裳的冲突即缘自对绯闻女友的争夺。

阔别11年之后,虽然赵作海一方面承认自己“啥都不懂”,连个手机都没见过;另一方面,他农民式的狡黠掺杂对财富的渴望,又有李素兰这样的保健品和传销双重爱好者“辅佐”,家财散尽可谓指日可待。

在此,我没有指责李素兰的意思。她文化程度低微,又经历两段不成功的婚姻和一起至今没有如愿的“冤案”,“冤案”主角、她的小女儿也在几年前死于狂犬病。在遇到赵作海前,为了摆脱几乎已经注定的命运,李素兰左冲右突,练得一副在农村还算厉害的口才。

快嘴并不能赚来快钱,她的知识和思维积累,让她只能成为县城级创业泡沫的受害者。去宁夏搞传销,回商丘开旅社,入资投资担保公司,参与保健品直销,赵作海的赔偿金,咋经得起这么折腾?

不客气地说,以李素兰和赵作海的知识和地位,怀揣财富梦想窜入城市,就如同羊入狼窝。数次采访中,我劝过她远离那些老套的骗局。到最后,她却试图鼓动我加入她的下线。每一次我们见面,她左一口“我的儿”,右一个“乖乖”,显示了她竭力控制人际主动权的决心。她意识不到,她虽然比我大了二三十岁,可她和老赵的生活如何规划,发财梦怎么安置,还真应该听从我的意见。

眼睁睁看他们堕入“老来难”,我也感到不安和挫败。我甚至想到,如果赵作海没有遇到李素兰,而是依儿子儿媳的要求,在他已经成为异类的赵楼村,独门单过孤身终老,就很难有这么多欺骗和磨难。可是谁又能保证,那就是更圆满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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