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民宿杀人案：圈养流浪汉喂泔水，诈光信用分，最后被“宰杀”
上传时间：2021-05-19 22:25点击:
大家好，我是知更鸟。
今天为大家介绍一起发生在台湾淡水的黑心民宿案件。
一家网友评价高、生意好的民宿，无意间被爆出有组织地杀害他人，而被害者是一群弱势、无家可归或因故不愿回家的人。
这家民宿把流浪者圈养起来，给他们吃喂猪的泔水，甚至利用旅游之机来谋杀骗保。
这些惊耸的罪行是因一起意外而被发现的，而这起意外竟发生在风景秀丽的黄山风景区。
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本文依据台湾风俗，遵照台湾媒体习惯，所有照片没打码。
（安徽黄山） （字数8,553）
戛然而止的人生 2008年1月，台北市刑事警察大队受理了一起保险公司报案。
两名来自不同保险公司的理赔调查员都向警方提到，33岁的男子梁乾昌，在2007年12月15日向他们投保了总额约一千万人民币的旅游意外险，但隔天便死于意外。
他们认为事情没这么简单，要求警方调查。
（梁乾昌于黄山） 买了意外险就不能发生意外吗？ 可同样觉得事有蹊跷的，还有一同前来报案的死者父亲梁淮濵。
儿子死亡的第一时间，并没有人通知这个父亲。
他是事后从保险公司那儿才得知消息的。
梁父称，自己与妻子离异，另组了家庭。
儿子不愿住在家里，平常居无定所，长时间没有工作，也没有固定收入，成了街头流浪者（在台湾又称“游民”或者“街友”）。
而且，儿子天生患有小儿麻痹，行动不便，有时还会回家向他伸手要钱。
但是，理赔调查员却告诉他，梁乾昌在2007年11月20日领证结婚了。
梁乾昌的新婚妻子是谁呢？她叫连钰湘（原名连上萤），29岁，台湾媒体形容她“长相甜美、小有姿色”。
连钰湘称，她和梁乾昌都是一家名为 “老董的家”的民宿职员。
他们在工作中认识后，日久生情，结了婚。
(连钰湘) 而且，梁乾昌在结婚前因工作表现良好，还被升职为经理。
婚后不久，他参加了公司举办的员工旅游，与同事杨明璋、宋进财到安徽黄山旅游，没想到竟失足滑落山崖，不幸罹难。
连钰湘认为，申请理赔所需的文件与资料自己准备得很齐全，也详细说明了情况，可保险公司就是故意刁难她，拒绝理赔。
那么，这起意外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杨明璋和宋进财称，他们参加的是驿站旅行社提供的黄山五日游。
事发那天上午，大家玩了一圈后回到酒店吃午饭、休息。
饭后，由于气侯不佳，大家便留在酒店没有上山。
可他们不认为这会有什么危险，三个人便脱队，自行上了黄山36小峰之一、海拔1,683米的始信峰。
这三人攀登上了山峰，轮流靠着悬崖旁的栏杆拍照留念。
轮到梁乾昌时，不知怎的他却没站稳，脚下一滑便后仰，掉下山崖。
杨明璋和宋进财急忙下山，回到酒店，告诉导游这件事。
导游报警后，警方很快找到了梁乾昌的尸体，黄山风景区公安局也出具了官方证明文件“意外高坠死亡通知书”。
除了死亡证明，两个同行者还提供了意外发生地点的照片（我等会儿还会再提到）。
（意外发生地点：黄山始信峰）意外发生后隔天，梁乾昌的新婚妻子连钰湘便赶到了事发地点，办好所有手续和证明文件，将丈夫火化后，由杨明璋、宋进财带着骨灰，回到台湾。
不久，她便向保险公司申请理赔。
这套说辞听起来完整，细想却令人疑窦丛生。
一个长期没有工作、没有存款，还身障的男人，却在两个月内结婚、到大陆旅游、投保巨额意外险后意外死亡，警员听完后也直觉其中有猫腻。
但警方发现，真要调查也是困难重重。
首先，事故发生在外地，搜证不易。
而两个目击者的口径一致，问不出什么新的线索。
最重要的是，死者尸体已经火化，连证实是他本人的DNA鉴定都无法进行。
跟踪警察的男人 为了更了解案情，当时负责此案的黄念生警官叫来了理赔调查员，合作调查。
他们约连钰湘在淡水一家咖啡厅见面，讨论保险理赔事宜。
黄警官穿着西装，佯装成保险公司职员，一同前往。
（淡水） 连钰湘对理赔员的态度强硬，甚至找了电视台记者向保险公司施压。
可对于某些问题，她却避重就轻，甚至不予回答。
更有一些问题，她的回答让人觉得是事先设计好的。
警方和保险公司都认为她的态度很奇怪，一点儿也不像刚死了丈夫那么伤心。
尽管她口口声声称他们是日久生情后才结婚的，但这个说辞谁也无法证实。
会面还在进行中，有个坐在咖啡厅外的男人引起了黄警官的注意。
会面结束后，黄警官和保险调查员走出咖啡厅，发现那个男人一直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
接着，他们搭上另一个警官开来的车，那男人便开着车，尾随着他们。
他们决定下车改搭捷运，才成功地甩掉了那个男人。
这件事加深了警方的疑心。
这个男人是谁，为什么要跟踪他们？他与连钰湘又是什么关系？ 事后调查，他们才知道这个男人是36岁的李宪璋，民宿“老董的家”的老板，就是死者、连钰湘、杨明璋和宋进财的老板。
(李宪璋年轻时照片) “老董的家”位于台北市郊的淡水，是一家颇受欢迎的民宿。
由于价格合理，装潢温馨，距离旅游景点淡水老街又近，成为不少旅客的首选，还被网友评价为A级民宿。
（民宿网页） 通过长时间暗中调查，以及银行的协助，警方首先发现李宪璋的银行账户有异常活动。
李宪璋名下有5到7家公司，这些公司的职员和股东名册上重复出现几个同样的名字，而这些职员和股东的财产状况也出现各种异常。
尽管每个月公司会固定把工资打到这些人的银行卡上，但这些钱随即被转走。
他们其中的一些人正常还着信用卡账单，交着房贷，但还有一些人背着大额房贷，却一直没有还，信用已经岌岌可危，甚至濒临破产。
有几个已经完全破产。
这些“职员与股东”都是“老董的家”民宿员工，包括受害者梁乾昌。
（“老董的家”楼顶招牌） 至此，调查人员心里已能猜出十之八九。
李宪璋名下的那几个公司是空壳公司，而那些员工都是假员工。
李宪璋以空头公司伪造工资转账证明，给假员工们一个名义上的工作来申请信用卡，还信用卡账单以培养信用分数，再以这个分数申请高额的房屋贷款。
一旦钱到手，他们就不再还房贷和信用卡，而是等到人头的信用破产，便将他们一脚踢开。
其实，利用人头来诈贷是金融罪犯的惯用手法，大家都不陌生。
但令警方惊讶的是这起诈骗案的规模。
随着调查深入，一起有组织性的诈骗案浮出了水面。
被害的银行一家接着一家，像一串粽子被一条绳子拉了上来。
警方还发现李宪璋投资失利，急需资金，他们因此怀疑，这让他有了杀人诈保的动机。
可已经掌握李宪璋金融犯罪证据的警方，要如何查证他是否杀了人？
（“老董的家”接送顾客接驳车）
破绽 这起疑点重重的事故有一个重要的破绽：受害者坠崖时拍的那些照片，一共是六张。
警方一张张仔细地看了那些照片。
依照照片的顺序，首先是一张两个目击者的合影，接着是两张梁乾昌靠着栏杆边，对着镜头的照片。
第四张是一张空镜照，有着一模一样的景，但梁乾昌已经不见人影。
（照片一：左--宋进财、右--杨明璋，出处https://www.ettoday.net/news/20210420/1963706.htm）
（照片二：梁乾昌，出处https://www.ettoday.net/news/20210420/1963706.htm）
（照片三：梁乾昌）
（照片四：梁乾昌坠落处）
（照片五）
（照片六）这六张照片都来自“我在案发现场”的Instagram网站（https://www.instagram.com/truecrime.tw/），照片的右下角都显示了拍摄年月“200712”，日期则未能入镜。
（第一、二张我用了其他网站、比较清楚的版本。
第三到第六张照片左下角的黑点应该是后来处理过程中产生的。
）黄警官在接受采访时称，这六张都拍摄于案发现场，并且按照顺序排列。
我仔细对照了第四和第五张、两张空景照，发现角度有一点不同，但距离应该不远。
我综合了一下我找到的、不太一样的信息。
有些媒体报道的是，这是一组由自动快门连续拍下的照片，而其中少了两张，貌似被删掉了。
可以确定的是，这些照片记录、展示了事故发生前与发生后的现场，也露出了破绽。
大家看得出破绽在哪里吗？
梁乾昌拍了第二和第三张照片后就发生意外了。
这表示，梁乾昌坠崖后，两个目击者还拍了第四、五、六张照才下山去报警。
你的同事在拍照时掉落山崖了，你还继续拍？ 把所有的线索像拼图般地拼凑起来后，警方推演，梁乾昌很可能是被推下悬崖而死的。
但是，要如何证明呢？ 官方已经出具意外死亡证明，想推翻就要提出证据，而调查的难处，我刚才已经提过。
事故发生在外地，再加上没有凶器，尸体已经火化，无法验尸，这些都造成搜证困难。
除非凶嫌承认犯案，或是犯罪计划等相关信息在其他地方被记录下来……
意外中的意外 掌握了李宪璋的违法金融操作，警方有了足够的理由去搜索“老董的家”。
这是一栋7层的楼房，从4楼到7楼都是“老董的家”。
警方进入民宿后，搜查了所有的房间，意外地在顶楼的709房救出5个流浪者（部分报道称8个）。
（“老董的家”：红框标示处）为什么说“救出”呢？ 黄警官后来接受采访时称，房间的门是从外面锁住的。
搜查时，警方让民宿员工开门，一开始被拒绝了。
门开了后，一阵浓厚而刺鼻的臭味立刻迎面而来，久久不散。
黄警官形容房间里的流浪者“很臭、衣着破烂、状况非常差”。
（709房里的状况） 他们被圈养、拘禁在民宿房间里，行动受到限制，时间最长的已长达两年。
他们每天吃的是一包包放在冰箱里、像是准备喂猪的泔水。
警方推测这些是民宿客人吃剩的食物。
房间里还发现其他证件，表示还有其他受害者。
流浪者们向警方供称，他们原本散落在台北市、新北市、桃园等各地的车站、公园里。
有人到这些地方去，向他们声称可以为他们介绍发传单等工作并提供食宿，拐骗他们到淡水来“面试”，再伺机把他们关起来。
曾有社会学研究指出，流浪者之所以成为流浪者有很多因素。
或许他们不愿意或无法长期持有一份工作，但也会希望有收入，所以像发传单这样的短工对部分流浪者很有吸引力。
可这是一个陷阱。
他们将露宿街头的流浪者带到民宿后，便囚禁他们，像养猪一样圈养着。
有人生了重病便被丢到公园里，不管不顾。
这个流浪者后来被救护车送进医院，半个月不到便去世了。
他/她的证件在民宿里被发现。
其中一个男性流浪者，被投保370万新台币的（约合人民币74万元）保险。
他向警方供称，老板曾安排他和人结婚。
他感到害怕，不想结婚，于是没有答应。
或许正因为他没有答应，才得以存活，直到被救。
还有一些流浪者已不知去向。
后来证实，梁乾昌就这样进了民宿、被监禁，结婚前几天被放出来，升职、领证、开开心心地去旅游，再也没回来。
警方完全没有料到会查获这些证据，而这些新的线索将调查带入另一个阶段。
（“老董的家”民宿内部）
攻破心理防线：红贵宾犬 警方将李宪璋、连钰湘、宋进财、杨明璋等四人带回讯问。
可他们口供一致，尽管警方知道他们串供，却拿他们没辙。
最后，警方让他们同时分开接受测谎，四人都没有通过，但他们仍然矢口否认犯罪。
在警方坚持不懈的讯问下，面对没有通过的测谎，连钰湘给出了第一个版本的供词：她知情但没有参与。
她供出了部分案情，但仍然隐藏了其他。
譬如，她称，那天他们四个人到了机场后，她才知道谋杀的计划。
在这个间接承认的说辞里，她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称自己只是配合行事。
由于这个供词与警方掌握的证据不符合，所以警方并不相信。
譬如，从各方搜证以及互动等判断，警方认为，连钰湘与李宪璋是恋爱关系。
民宿里的流浪者背后也都称她为“地下老板娘”。
他们还说，连钰湘会大声斥骂他们，让他们跪着吃饭。
在梁乾昌结婚后，流浪者们曾调侃他，是否与“地下老板娘”有了夫妻之实。
梁乾昌的回答是：手都牵不到。
黄警官称，连钰湘的性格阴沉、心思难以琢磨，“永远都是那副死样子”。
整个漫长的侦办过程，无论警员们说什么、做什么，她的表情总是冷漠淡然。
警方是如何突破她的心理防线的？ 警方发现连钰湘的日记里写着：“你在天上过得好不好？我好想你。
”刚开始，警方以为这是写给她的丈夫梁乾昌的，后来才发现她想念的是一只死掉的狗。
连钰湘被逮捕、羁押时，留下家里五六只红贵宾犬，无人照顾。
（图示：红贵宾犬） 黄警官称，当他在连钰湘面前说：“你知道你家的狗怎么了吗？”连钰湘那副一向冰冷自若的神情瞬间改变，连声追问：“怎么了怎么了？” 警方于是用这一点对她动之以情，晓以大义。
黄警官告诉她，他们知道连钰湘一被带走，几只狗便无人照顾。
如果他们置之不理，那几条狗的下场大概是饿死。
虽然只是狗，但动物也有生命，他们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狗在家里饿死，便通知了连钰湘的阿姨来照顾那些狗。
“我们都没有视狗命为草芥，你却视人命为草芥。
这样对吗？” 连钰湘知道她的狗得到妥善处理后，认为是警员救了她的狗，便哭了。
她哭了很久。
情绪释放后，她便全部供认了。
不久，宋进财和杨明璋也接着全盘托出了。
他们称是老板的计划，并讲出团伙成员各自的分工。
（涉案四人被逮捕）
员工旅游，巨额投保 其实警方的推测与后来的调查结果十分吻合，他们缺乏的只是案情的细节，与涉案嫌犯的供词。
综合三人的供词，以及警方的调查结果，部分案情还原如下。
李宪璋利用人头进行非法金融操作可追溯到2005年。
他用这些流浪者的身份证，到银行开户、虚设公司、制作假的工资证明、房租合约、公司交易记录，根据这些资料向银行诈骗贷款，前前后后一共利用了19个流浪者的证件，得手了约2,640万人民币。
梁乾昌的死是怎么回事呢？黄警官称，他被卷入了一个俗称为“打靶箭”的金融操作。
集团在积累起人头A的信用分数后，便以此向银行申请房贷。
接着积累起人头B的信用，将A的房子低价卖给B。
于是，A可以再购买其他房屋申请房贷，同时，B也可以因这笔交易申请房贷。
如此重复这个借贷后转手再借贷的过程，就是建立“打靶箭”的过程。
最后，A替首脑诈得大笔资金，也成为那个亏损最多、背负最高贷款的人。
这个人头已经被利用很多次，因为还不出贷款，信用已破产，不再有利用价值。
最后拉掉他的这一箭就叫“打靶箭”。
警方认为，梁乾昌就是这支箭的标靶。
他一死，他名下所有的贷款便成为银行呆账。
流浪者原本就居无定所、没有工作。
他们发生了什么事，甚至人间蒸发，被发现的概率也比其他人低。
我开头提到，梁乾昌死亡的消息，梁父还是从保险公司得到的。
这样，梁乾昌的死便真相大白了。
连钰湘称，他们结婚后，她便开始安排去黄山旅游。
婚后度蜜月，这听起来合情合理。
她向旅行社购买了黄山蜜月旅行套装行程，可最后她打了退堂鼓，因为不敢动手杀人。
但名为蜜月的旅游，也不可能让另外两个大男人同行。
于是她将蜜月行程改为员工旅游，由宋进财和杨明璋一起前往。
34岁的杨明璋是民宿老板、集团首脑李宪璋的亲戚。
53岁的宋进财原本是个出租车师傅，后来成为流浪者。
因为他比较“听话”，对老板言听计从，于是被李宪璋任用为民宿真正的员工，来管理其他流浪者。
2007年12月15日，三个人出发旅游，连钰湘到机场送行，并在机场向两家保险公司投保了总额为5000万新台币（约合人民币一千万元）的旅游意外险，受益人是自己。
连钰湘私底下告诉宋进财和杨明璋，如果梁乾昌没回来便可以领保险金，要他们把事情办好。
根据黄警官介绍，宋进财和杨明璋一到黄山，便暗自在现场观察地形，寻找适合下手的地点。
16日中午，旅行团回到酒店用餐。
他们两个人说要去拍照，便拉着梁乾昌脱队上了山。
当时大雾弥漫，游客很稀少。
裹着外套帽子的宋进财和杨明璋站在栏杆前，先让梁乾昌给他们拍合照，降低他的防备。
接着，轮到他们给梁乾昌拍。
在拍了两张后，杨明璋趁着梁乾昌不注意，将他朝栏杆后推。
宋进财则在一旁把风。
梁乾昌大概完全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吧。
他的身体往后翻过了栏杆，向下坠落了数百米。
他多年来的黑白人生才刚转为彩色，便这样戛然而止。
阴险狡诈、善于操纵 关于这起案件的报道并不多，关于团伙成员的个人信息更少。
所以，我用仅有的一些信息来讲讲李宪璋的性格。
根据报道，李宪璋在案发前的经济活动也不怎么光彩。
他用来牟利的经济活动大都违法，或游走在法律边缘，例如地下钱庄、“剥皮酒店”等。
剥皮酒店也是诈骗集团的一种。
业者先取得顾客个人信息，吸引他们到酒店后，以不实（灌水）的账单，以及由酒店小姐编造各种故事诱骗顾客同情心、让他们一次次掏出大笔金钱，最后导致身无分文。
第二，他阴险毒辣，表面做好人，背地里搞鬼。
民宿“老董的家”网页上（案发后被移除）写着“合法经营”，还强调“在地生根、永续经营、回馈社会”等宣言，甚至佯称“将每个月百分之二的订房收入，作为公益之用，将捐赠给育幼院，作为育幼儿童基金”。
这些表面上冠冕堂皇的言语背后，是丧尽天良的行为。
其实，利用流浪者进行诈骗在这之前也有过，可利用后还谋杀骗保的，在台湾应该是头一起。
这种被媒体形容为“挤干奶水后宰杀”的手段，显示李宪璋心狠手辣，只求自己利益的一面，正如判决书上写的：“为图一己之利，视梁乾昌生命如无物。
” 同时，李宪璋也善于利用、操纵他人，用尽了身边的人。
除了亲戚杨明璋、女友连钰湘，积极参与团伙活动的还有李宪璋的前妻董小蓉。
她在团伙里担任“账房”的角色，也成为其中一个流浪者的身份证配偶。
（被逮捕的董小蓉） 这个流浪者后来因喝酒过量死亡。
尽管难以证实他的死亡与团伙有直接关联，无法定罪，但这个团伙也从这起死亡中得到136万新台币（约合人民币27万多）的保险赔偿金。
但李宪璋从头到尾都没有认罪，反而大喊冤枉。
李宪璋称，他名下有上亿元的土地资产，有房有车，而且民宿每个月能给他带来上百万的收入。
这些都有账簿为证，所以他没有财务上的杀人动机。
他也否认囚禁流浪者。
他称，流浪者们在民宿里担任清洁、火车站举牌子等工作，进出自由。
709房是免费给他们提供的居住空间。
他还称，平日在三重区开出租车、梁乾昌的叔叔梁萤煌，2007年10月的一天在街上遇到梁乾昌，还给了他一千元新台币（约合人民币200元）。
另一名流浪者在二审时作证表示，他自己不但持有手机而且经常通话，偶尔还会去台中找朋友玩几天。
根据李宪璋的说辞，这些都证明他并没有限制流浪者的行动，并严正指责法官对这些证据视而不见。
至于利用人头做非法操作，那是为了提高贷款额度，以及避开高额税金。
由于自己是投资客，用自己的名字必须交高额的税金。
而且他名下的不动产太多，能够贷款的金额便少了。
另一方面，流浪者们是为了赚取人头费，自愿担任人头的。
那么，为什么让梁乾昌假结婚？李宪璋坦承，他需要梁乾昌作为购屋人头，但梁乾昌的信用较差，贷款申请被拒，需要家属作保，贷款才能通过，所以假结婚完全是贷款需求。
对于梁乾昌短时间内投保身亡，李宪璋声称，在机场时，是保险公司销售人员主动推销，他们才购买的，也就是被动购买，坠崖则完全是意外。
为什么其他三个人要供认，说出对他不利的供词？李宪璋则称，他怀疑他们受到刑讯，并被教唆制作假笔录。
他还是个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人。
案件进入司法程序后，李宪璋不断地制造小动作，企图影响司法程序。
根据媒体报道，连钰湘在全盘托出后，回到狱中的隔天，被人恐吓“不要乱说话”。
根据推测，有可能是李宪璋找人恐吓她的。
在杨明璋供认不讳、回到监狱后不久，他提出自己遭到了刑讯逼供。
事后李宪璋也提出，杨明璋和宋进财是遭到了刑讯。
有人猜测，杨明璋这么说是受了李宪璋的指使。
黄警官在接受采访时称不可能发生刑求，因为所有的嫌疑人在被提审后，回到监狱时都会做身体检查，以免发生这种事情。
李宪璋还在网络上散布信息，指控审理这起案件的法官们收到贿赂，才会做出对他不利的判决。
（出处：https://toku5435.pixnet.net/blog/post/342722773） 从一审的地方法院，到三审的最高法院，法官们和其他办案人员受到很多指责，承受很大的压力。
我认为，在这个案子里，梁乾昌家属才是弱势的一方。
虽然我们不知道梁父的职业，但梁乾昌的叔叔是出租车师傅，或许可以依此合理推测，梁家在经济条件上应该不如自称有上亿资产的李宪璋。
如果李宪璋认为贿赂是一条行得通的路子，他这样以诈骗为生的人更可能、也更有条件去贿赂法官。
判决 2008年案发，经过12年漫长的审判过程，这起案子终于在2020年3月结案。
媒体形容李宪璋“犯后饰词狡辩，没有悔改之意，且未与死者家属和解”，在一审时因杀人罪被判无期徒刑。
连钰湘被判11年有期徒刑。
三审时，由于两次减刑，李宪璋、连钰湘分别被判14年、8年有期徒刑。
杨明璋、宋进财则分别被判16年、14年的有期徒刑，但他们两人在结案前相继于狱中过世。
今天为大家介绍一起发生在台湾淡水的黑心民宿案件。
一家网友评价高、生意好的民宿，无意间被爆出有组织地杀害他人，而被害者是一群弱势、无家可归或因故不愿回家的人。
这家民宿把流浪者圈养起来，给他们吃喂猪的泔水，甚至利用旅游之机来谋杀骗保。
这些惊耸的罪行是因一起意外而被发现的，而这起意外竟发生在风景秀丽的黄山风景区。
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本文依据台湾风俗，遵照台湾媒体习惯，所有照片没打码。
（安徽黄山） （字数8,553）
戛然而止的人生 2008年1月，台北市刑事警察大队受理了一起保险公司报案。
两名来自不同保险公司的理赔调查员都向警方提到，33岁的男子梁乾昌，在2007年12月15日向他们投保了总额约一千万人民币的旅游意外险，但隔天便死于意外。
他们认为事情没这么简单，要求警方调查。
（梁乾昌于黄山） 买了意外险就不能发生意外吗？ 可同样觉得事有蹊跷的，还有一同前来报案的死者父亲梁淮濵。
儿子死亡的第一时间，并没有人通知这个父亲。
他是事后从保险公司那儿才得知消息的。
梁父称，自己与妻子离异，另组了家庭。
儿子不愿住在家里，平常居无定所，长时间没有工作，也没有固定收入，成了街头流浪者（在台湾又称“游民”或者“街友”）。
而且，儿子天生患有小儿麻痹，行动不便，有时还会回家向他伸手要钱。
但是，理赔调查员却告诉他，梁乾昌在2007年11月20日领证结婚了。
梁乾昌的新婚妻子是谁呢？她叫连钰湘（原名连上萤），29岁，台湾媒体形容她“长相甜美、小有姿色”。
连钰湘称，她和梁乾昌都是一家名为 “老董的家”的民宿职员。
他们在工作中认识后，日久生情，结了婚。
(连钰湘) 而且，梁乾昌在结婚前因工作表现良好，还被升职为经理。
婚后不久，他参加了公司举办的员工旅游，与同事杨明璋、宋进财到安徽黄山旅游，没想到竟失足滑落山崖，不幸罹难。
连钰湘认为，申请理赔所需的文件与资料自己准备得很齐全，也详细说明了情况，可保险公司就是故意刁难她，拒绝理赔。
那么，这起意外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杨明璋和宋进财称，他们参加的是驿站旅行社提供的黄山五日游。
事发那天上午，大家玩了一圈后回到酒店吃午饭、休息。
饭后，由于气侯不佳，大家便留在酒店没有上山。
可他们不认为这会有什么危险，三个人便脱队，自行上了黄山36小峰之一、海拔1,683米的始信峰。
这三人攀登上了山峰，轮流靠着悬崖旁的栏杆拍照留念。
轮到梁乾昌时，不知怎的他却没站稳，脚下一滑便后仰，掉下山崖。
杨明璋和宋进财急忙下山，回到酒店，告诉导游这件事。
导游报警后，警方很快找到了梁乾昌的尸体，黄山风景区公安局也出具了官方证明文件“意外高坠死亡通知书”。
除了死亡证明，两个同行者还提供了意外发生地点的照片（我等会儿还会再提到）。
（意外发生地点：黄山始信峰）意外发生后隔天，梁乾昌的新婚妻子连钰湘便赶到了事发地点，办好所有手续和证明文件，将丈夫火化后，由杨明璋、宋进财带着骨灰，回到台湾。
不久，她便向保险公司申请理赔。
这套说辞听起来完整，细想却令人疑窦丛生。
一个长期没有工作、没有存款，还身障的男人，却在两个月内结婚、到大陆旅游、投保巨额意外险后意外死亡，警员听完后也直觉其中有猫腻。
但警方发现，真要调查也是困难重重。
首先，事故发生在外地，搜证不易。
而两个目击者的口径一致，问不出什么新的线索。
最重要的是，死者尸体已经火化，连证实是他本人的DNA鉴定都无法进行。
跟踪警察的男人 为了更了解案情，当时负责此案的黄念生警官叫来了理赔调查员，合作调查。
他们约连钰湘在淡水一家咖啡厅见面，讨论保险理赔事宜。
黄警官穿着西装，佯装成保险公司职员，一同前往。
（淡水） 连钰湘对理赔员的态度强硬，甚至找了电视台记者向保险公司施压。
可对于某些问题，她却避重就轻，甚至不予回答。
更有一些问题，她的回答让人觉得是事先设计好的。
警方和保险公司都认为她的态度很奇怪，一点儿也不像刚死了丈夫那么伤心。
尽管她口口声声称他们是日久生情后才结婚的，但这个说辞谁也无法证实。
会面还在进行中，有个坐在咖啡厅外的男人引起了黄警官的注意。
会面结束后，黄警官和保险调查员走出咖啡厅，发现那个男人一直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
接着，他们搭上另一个警官开来的车，那男人便开着车，尾随着他们。
他们决定下车改搭捷运，才成功地甩掉了那个男人。
这件事加深了警方的疑心。
这个男人是谁，为什么要跟踪他们？他与连钰湘又是什么关系？ 事后调查，他们才知道这个男人是36岁的李宪璋，民宿“老董的家”的老板，就是死者、连钰湘、杨明璋和宋进财的老板。
(李宪璋年轻时照片) “老董的家”位于台北市郊的淡水，是一家颇受欢迎的民宿。
由于价格合理，装潢温馨，距离旅游景点淡水老街又近，成为不少旅客的首选，还被网友评价为A级民宿。
（民宿网页） 通过长时间暗中调查，以及银行的协助，警方首先发现李宪璋的银行账户有异常活动。
李宪璋名下有5到7家公司，这些公司的职员和股东名册上重复出现几个同样的名字，而这些职员和股东的财产状况也出现各种异常。
尽管每个月公司会固定把工资打到这些人的银行卡上，但这些钱随即被转走。
他们其中的一些人正常还着信用卡账单，交着房贷，但还有一些人背着大额房贷，却一直没有还，信用已经岌岌可危，甚至濒临破产。
有几个已经完全破产。
这些“职员与股东”都是“老董的家”民宿员工，包括受害者梁乾昌。
（“老董的家”楼顶招牌） 至此，调查人员心里已能猜出十之八九。
李宪璋名下的那几个公司是空壳公司，而那些员工都是假员工。
李宪璋以空头公司伪造工资转账证明，给假员工们一个名义上的工作来申请信用卡，还信用卡账单以培养信用分数，再以这个分数申请高额的房屋贷款。
一旦钱到手，他们就不再还房贷和信用卡，而是等到人头的信用破产，便将他们一脚踢开。
其实，利用人头来诈贷是金融罪犯的惯用手法，大家都不陌生。
但令警方惊讶的是这起诈骗案的规模。
随着调查深入，一起有组织性的诈骗案浮出了水面。
被害的银行一家接着一家，像一串粽子被一条绳子拉了上来。
警方还发现李宪璋投资失利，急需资金，他们因此怀疑，这让他有了杀人诈保的动机。
可已经掌握李宪璋金融犯罪证据的警方，要如何查证他是否杀了人？
（“老董的家”接送顾客接驳车）
破绽 这起疑点重重的事故有一个重要的破绽：受害者坠崖时拍的那些照片，一共是六张。
警方一张张仔细地看了那些照片。
依照照片的顺序，首先是一张两个目击者的合影，接着是两张梁乾昌靠着栏杆边，对着镜头的照片。
第四张是一张空镜照，有着一模一样的景，但梁乾昌已经不见人影。
（照片一：左--宋进财、右--杨明璋，出处https://www.ettoday.net/news/20210420/1963706.htm）
（照片二：梁乾昌，出处https://www.ettoday.net/news/20210420/1963706.htm）
（照片三：梁乾昌）
（照片四：梁乾昌坠落处）
（照片五）
（照片六）这六张照片都来自“我在案发现场”的Instagram网站（https://www.instagram.com/truecrime.tw/），照片的右下角都显示了拍摄年月“200712”，日期则未能入镜。
（第一、二张我用了其他网站、比较清楚的版本。
第三到第六张照片左下角的黑点应该是后来处理过程中产生的。
）黄警官在接受采访时称，这六张都拍摄于案发现场，并且按照顺序排列。
我仔细对照了第四和第五张、两张空景照，发现角度有一点不同，但距离应该不远。
我综合了一下我找到的、不太一样的信息。
有些媒体报道的是，这是一组由自动快门连续拍下的照片，而其中少了两张，貌似被删掉了。
可以确定的是，这些照片记录、展示了事故发生前与发生后的现场，也露出了破绽。
大家看得出破绽在哪里吗？
两个目击者供认，这六张照片是事故发生前后、连续拍摄的。
梁乾昌拍了第二和第三张照片后就发生意外了。
这表示，梁乾昌坠崖后，两个目击者还拍了第四、五、六张照才下山去报警。
你的同事在拍照时掉落山崖了，你还继续拍？ 把所有的线索像拼图般地拼凑起来后，警方推演，梁乾昌很可能是被推下悬崖而死的。
但是，要如何证明呢？ 官方已经出具意外死亡证明，想推翻就要提出证据，而调查的难处，我刚才已经提过。
事故发生在外地，再加上没有凶器，尸体已经火化，无法验尸，这些都造成搜证困难。
除非凶嫌承认犯案，或是犯罪计划等相关信息在其他地方被记录下来……
意外中的意外 掌握了李宪璋的违法金融操作，警方有了足够的理由去搜索“老董的家”。
这是一栋7层的楼房，从4楼到7楼都是“老董的家”。
警方进入民宿后，搜查了所有的房间，意外地在顶楼的709房救出5个流浪者（部分报道称8个）。
（“老董的家”：红框标示处）为什么说“救出”呢？ 黄警官后来接受采访时称，房间的门是从外面锁住的。
搜查时，警方让民宿员工开门，一开始被拒绝了。
门开了后，一阵浓厚而刺鼻的臭味立刻迎面而来，久久不散。
黄警官形容房间里的流浪者“很臭、衣着破烂、状况非常差”。
（709房里的状况） 他们被圈养、拘禁在民宿房间里，行动受到限制，时间最长的已长达两年。
他们每天吃的是一包包放在冰箱里、像是准备喂猪的泔水。
警方推测这些是民宿客人吃剩的食物。
房间里还发现其他证件，表示还有其他受害者。
流浪者们向警方供称，他们原本散落在台北市、新北市、桃园等各地的车站、公园里。
有人到这些地方去，向他们声称可以为他们介绍发传单等工作并提供食宿，拐骗他们到淡水来“面试”，再伺机把他们关起来。
曾有社会学研究指出，流浪者之所以成为流浪者有很多因素。
或许他们不愿意或无法长期持有一份工作，但也会希望有收入，所以像发传单这样的短工对部分流浪者很有吸引力。
可这是一个陷阱。
他们将露宿街头的流浪者带到民宿后，便囚禁他们，像养猪一样圈养着。
有人生了重病便被丢到公园里，不管不顾。
这个流浪者后来被救护车送进医院，半个月不到便去世了。
他/她的证件在民宿里被发现。
其中一个男性流浪者，被投保370万新台币的（约合人民币74万元）保险。
他向警方供称，老板曾安排他和人结婚。
他感到害怕，不想结婚，于是没有答应。
或许正因为他没有答应，才得以存活，直到被救。
还有一些流浪者已不知去向。
后来证实，梁乾昌就这样进了民宿、被监禁，结婚前几天被放出来，升职、领证、开开心心地去旅游，再也没回来。
警方完全没有料到会查获这些证据，而这些新的线索将调查带入另一个阶段。
（“老董的家”民宿内部）
攻破心理防线：红贵宾犬 警方将李宪璋、连钰湘、宋进财、杨明璋等四人带回讯问。
可他们口供一致，尽管警方知道他们串供，却拿他们没辙。
最后，警方让他们同时分开接受测谎，四人都没有通过，但他们仍然矢口否认犯罪。
在警方坚持不懈的讯问下，面对没有通过的测谎，连钰湘给出了第一个版本的供词：她知情但没有参与。
她供出了部分案情，但仍然隐藏了其他。
譬如，她称，那天他们四个人到了机场后，她才知道谋杀的计划。
在这个间接承认的说辞里，她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称自己只是配合行事。
由于这个供词与警方掌握的证据不符合，所以警方并不相信。
譬如，从各方搜证以及互动等判断，警方认为，连钰湘与李宪璋是恋爱关系。
民宿里的流浪者背后也都称她为“地下老板娘”。
他们还说，连钰湘会大声斥骂他们，让他们跪着吃饭。
在梁乾昌结婚后，流浪者们曾调侃他，是否与“地下老板娘”有了夫妻之实。
梁乾昌的回答是：手都牵不到。
黄警官称，连钰湘的性格阴沉、心思难以琢磨，“永远都是那副死样子”。
整个漫长的侦办过程，无论警员们说什么、做什么，她的表情总是冷漠淡然。
警方是如何突破她的心理防线的？ 警方发现连钰湘的日记里写着：“你在天上过得好不好？我好想你。
”刚开始，警方以为这是写给她的丈夫梁乾昌的，后来才发现她想念的是一只死掉的狗。
连钰湘被逮捕、羁押时，留下家里五六只红贵宾犬，无人照顾。
（图示：红贵宾犬） 黄警官称，当他在连钰湘面前说：“你知道你家的狗怎么了吗？”连钰湘那副一向冰冷自若的神情瞬间改变，连声追问：“怎么了怎么了？” 警方于是用这一点对她动之以情，晓以大义。
黄警官告诉她，他们知道连钰湘一被带走，几只狗便无人照顾。
如果他们置之不理，那几条狗的下场大概是饿死。
虽然只是狗，但动物也有生命，他们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狗在家里饿死，便通知了连钰湘的阿姨来照顾那些狗。
“我们都没有视狗命为草芥，你却视人命为草芥。
这样对吗？” 连钰湘知道她的狗得到妥善处理后，认为是警员救了她的狗，便哭了。
她哭了很久。
情绪释放后，她便全部供认了。
不久，宋进财和杨明璋也接着全盘托出了。
他们称是老板的计划，并讲出团伙成员各自的分工。
（涉案四人被逮捕）
员工旅游，巨额投保 其实警方的推测与后来的调查结果十分吻合，他们缺乏的只是案情的细节，与涉案嫌犯的供词。
综合三人的供词，以及警方的调查结果，部分案情还原如下。
李宪璋利用人头进行非法金融操作可追溯到2005年。
他用这些流浪者的身份证，到银行开户、虚设公司、制作假的工资证明、房租合约、公司交易记录，根据这些资料向银行诈骗贷款，前前后后一共利用了19个流浪者的证件，得手了约2,640万人民币。
梁乾昌的死是怎么回事呢？黄警官称，他被卷入了一个俗称为“打靶箭”的金融操作。
集团在积累起人头A的信用分数后，便以此向银行申请房贷。
接着积累起人头B的信用，将A的房子低价卖给B。
于是，A可以再购买其他房屋申请房贷，同时，B也可以因这笔交易申请房贷。
如此重复这个借贷后转手再借贷的过程，就是建立“打靶箭”的过程。
最后，A替首脑诈得大笔资金，也成为那个亏损最多、背负最高贷款的人。
这个人头已经被利用很多次，因为还不出贷款，信用已破产，不再有利用价值。
最后拉掉他的这一箭就叫“打靶箭”。
警方认为，梁乾昌就是这支箭的标靶。
他一死，他名下所有的贷款便成为银行呆账。
流浪者原本就居无定所、没有工作。
他们发生了什么事，甚至人间蒸发，被发现的概率也比其他人低。
我开头提到，梁乾昌死亡的消息，梁父还是从保险公司得到的。
这样，梁乾昌的死便真相大白了。
连钰湘称，他们结婚后，她便开始安排去黄山旅游。
婚后度蜜月，这听起来合情合理。
她向旅行社购买了黄山蜜月旅行套装行程，可最后她打了退堂鼓，因为不敢动手杀人。
但名为蜜月的旅游，也不可能让另外两个大男人同行。
于是她将蜜月行程改为员工旅游，由宋进财和杨明璋一起前往。
34岁的杨明璋是民宿老板、集团首脑李宪璋的亲戚。
53岁的宋进财原本是个出租车师傅，后来成为流浪者。
因为他比较“听话”，对老板言听计从，于是被李宪璋任用为民宿真正的员工，来管理其他流浪者。
2007年12月15日，三个人出发旅游，连钰湘到机场送行，并在机场向两家保险公司投保了总额为5000万新台币（约合人民币一千万元）的旅游意外险，受益人是自己。
连钰湘私底下告诉宋进财和杨明璋，如果梁乾昌没回来便可以领保险金，要他们把事情办好。
根据黄警官介绍，宋进财和杨明璋一到黄山，便暗自在现场观察地形，寻找适合下手的地点。
16日中午，旅行团回到酒店用餐。
他们两个人说要去拍照，便拉着梁乾昌脱队上了山。
当时大雾弥漫，游客很稀少。
裹着外套帽子的宋进财和杨明璋站在栏杆前，先让梁乾昌给他们拍合照，降低他的防备。
接着，轮到他们给梁乾昌拍。
在拍了两张后，杨明璋趁着梁乾昌不注意，将他朝栏杆后推。
宋进财则在一旁把风。
梁乾昌大概完全没有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吧。
他的身体往后翻过了栏杆，向下坠落了数百米。
他多年来的黑白人生才刚转为彩色，便这样戛然而止。
阴险狡诈、善于操纵 关于这起案件的报道并不多，关于团伙成员的个人信息更少。
所以，我用仅有的一些信息来讲讲李宪璋的性格。
根据报道，李宪璋在案发前的经济活动也不怎么光彩。
他用来牟利的经济活动大都违法，或游走在法律边缘，例如地下钱庄、“剥皮酒店”等。
剥皮酒店也是诈骗集团的一种。
业者先取得顾客个人信息，吸引他们到酒店后，以不实（灌水）的账单，以及由酒店小姐编造各种故事诱骗顾客同情心、让他们一次次掏出大笔金钱，最后导致身无分文。
第二，他阴险毒辣，表面做好人，背地里搞鬼。
民宿“老董的家”网页上（案发后被移除）写着“合法经营”，还强调“在地生根、永续经营、回馈社会”等宣言，甚至佯称“将每个月百分之二的订房收入，作为公益之用，将捐赠给育幼院，作为育幼儿童基金”。
这些表面上冠冕堂皇的言语背后，是丧尽天良的行为。
其实，利用流浪者进行诈骗在这之前也有过，可利用后还谋杀骗保的，在台湾应该是头一起。
这种被媒体形容为“挤干奶水后宰杀”的手段，显示李宪璋心狠手辣，只求自己利益的一面，正如判决书上写的：“为图一己之利，视梁乾昌生命如无物。
” 同时，李宪璋也善于利用、操纵他人，用尽了身边的人。
除了亲戚杨明璋、女友连钰湘，积极参与团伙活动的还有李宪璋的前妻董小蓉。
她在团伙里担任“账房”的角色，也成为其中一个流浪者的身份证配偶。
（被逮捕的董小蓉） 这个流浪者后来因喝酒过量死亡。
尽管难以证实他的死亡与团伙有直接关联，无法定罪，但这个团伙也从这起死亡中得到136万新台币（约合人民币27万多）的保险赔偿金。
但李宪璋从头到尾都没有认罪，反而大喊冤枉。
李宪璋称，他名下有上亿元的土地资产，有房有车，而且民宿每个月能给他带来上百万的收入。
这些都有账簿为证，所以他没有财务上的杀人动机。
他也否认囚禁流浪者。
他称，流浪者们在民宿里担任清洁、火车站举牌子等工作，进出自由。
709房是免费给他们提供的居住空间。
他还称，平日在三重区开出租车、梁乾昌的叔叔梁萤煌，2007年10月的一天在街上遇到梁乾昌，还给了他一千元新台币（约合人民币200元）。
另一名流浪者在二审时作证表示，他自己不但持有手机而且经常通话，偶尔还会去台中找朋友玩几天。
根据李宪璋的说辞，这些都证明他并没有限制流浪者的行动，并严正指责法官对这些证据视而不见。
至于利用人头做非法操作，那是为了提高贷款额度，以及避开高额税金。
由于自己是投资客，用自己的名字必须交高额的税金。
而且他名下的不动产太多，能够贷款的金额便少了。
另一方面，流浪者们是为了赚取人头费，自愿担任人头的。
那么，为什么让梁乾昌假结婚？李宪璋坦承，他需要梁乾昌作为购屋人头，但梁乾昌的信用较差，贷款申请被拒，需要家属作保，贷款才能通过，所以假结婚完全是贷款需求。
对于梁乾昌短时间内投保身亡，李宪璋声称，在机场时，是保险公司销售人员主动推销，他们才购买的，也就是被动购买，坠崖则完全是意外。
为什么其他三个人要供认，说出对他不利的供词？李宪璋则称，他怀疑他们受到刑讯，并被教唆制作假笔录。
他还是个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人。
案件进入司法程序后，李宪璋不断地制造小动作，企图影响司法程序。
根据媒体报道，连钰湘在全盘托出后，回到狱中的隔天，被人恐吓“不要乱说话”。
根据推测，有可能是李宪璋找人恐吓她的。
在杨明璋供认不讳、回到监狱后不久，他提出自己遭到了刑讯逼供。
事后李宪璋也提出，杨明璋和宋进财是遭到了刑讯。
有人猜测，杨明璋这么说是受了李宪璋的指使。
黄警官在接受采访时称不可能发生刑求，因为所有的嫌疑人在被提审后，回到监狱时都会做身体检查，以免发生这种事情。
李宪璋还在网络上散布信息，指控审理这起案件的法官们收到贿赂，才会做出对他不利的判决。
（出处：https://toku5435.pixnet.net/blog/post/342722773） 从一审的地方法院，到三审的最高法院，法官们和其他办案人员受到很多指责，承受很大的压力。
我认为，在这个案子里，梁乾昌家属才是弱势的一方。
虽然我们不知道梁父的职业，但梁乾昌的叔叔是出租车师傅，或许可以依此合理推测，梁家在经济条件上应该不如自称有上亿资产的李宪璋。
如果李宪璋认为贿赂是一条行得通的路子，他这样以诈骗为生的人更可能、也更有条件去贿赂法官。
判决 2008年案发，经过12年漫长的审判过程，这起案子终于在2020年3月结案。
媒体形容李宪璋“犯后饰词狡辩，没有悔改之意，且未与死者家属和解”，在一审时因杀人罪被判无期徒刑。
连钰湘被判11年有期徒刑。
三审时，由于两次减刑，李宪璋、连钰湘分别被判14年、8年有期徒刑。
杨明璋、宋进财则分别被判16年、14年的有期徒刑，但他们两人在结案前相继于狱中过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