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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秋韵:百态常春藤|吴争:不止是书生
上传时间:2019-01-04 21:31点击:

谭秋韵:百态常春藤|吴争: 不止是书生


我和吴争在哥大附近的一家餐厅见面的那天,他穿了一件黑色的格子衬衣,外面套了一件灰色的外套。一张半成熟的面庞带着一副黑框眼镜透露着浓浓的书生气质,映着纽约刚入秋的微风习习。

图片来源/吴争

一顿早午饭的时间,他多次把自己描述为“切大脑的”,我笑着问为什么这么称呼自己,他很认真的和我说,“切大脑”也很有趣啊。 

感谢死亡

 

长江边上出生与长大,看起来并不出众的吴争是有水的灵性的。他平淡的话语里似乎总带着些让人抓不着的波涛汹涌的细节。

 

几年前人人网还流行的时候,吴争的一篇《感谢死亡》带着一股浓浓的文艺气息拂过那个被称作“博士屯”的地方。

 

我问他为什么在二十岁出头的时候要写一篇看似如此沉重的文章,他说那段时间在读《沉思录》,于是开始思考死亡。“我觉得人在某个特定的时间都会想到死亡, 可能有的人3、5岁的时候就会想但是我想的比较晚,所以那个时候比较忧郁,就看看书,和别人聊天,最后就写了个东西出来。”

 

图片来源/吴争

 

我常常在黝黑的夜晚,从机舱里俯瞰下界的城市,文明的星光好似漂浮在虚无之上;在大海之滨,望着冉冉升起的朝阳,灼热的红光驾着浪花奔卷而来;在金秋十月,立于新英格兰众山之巅极目远眺,看万千的枝叶遮掩、衬托,幻化出千万种色彩。我感叹人类的璀璨文明、自然的美轮美奂、造化的鬼斧神工,却又忍不住唏嘘生命的朝生暮死、宇宙的变幻莫测、命运的反复无常。这几十亿年的宏伟历史里,我只不过是一个刹那间的存在,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一凿一錾默默雕刻着时光。在这里,出现过而且还将出现许多需要我仰望的正直而优秀的灵魂,他们成就了而且还将成就许多我永远无法企及的事业。能够存在着,见证这样的伟大,我心满意足。

 

---《感谢死亡》


用吴争自己的话讲他写东西是艰难的,他说他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琢磨,一旦有文思出来,就会马上起来动笔。

 

没有灵感或内心杂乱时,他便会去查尔斯河边跑步。他说跑步对他来说是冥想和放松自己的过程。

 

在那条绵延不断的慢跑道上,他见过身穿印有哈佛标志深红色T恤晃着马尾辫跑的英姿飒爽的本科女生们,也见过骑车、轮滑亦或欣赏岸边风景的人,有的疾步如风,有的迈着小碎步,还有人在岸边伫足。

 

八年后,坐标换到了纽约,离开了查尔斯河,他的跑道换成了哈德逊河,从上西区一路向下,跟着晚霞追着日落,感受这聒噪城市黄昏时的些许安宁。

 

吴争说他本是腼腆害羞之人,和别人打交道会很不自在,但他的性格却在波士顿发生了改变。

 

“去哈佛读博士以后,开始想做一些事情,于是强迫自己不停的和别人讲我想做什么事,为什么做这件事,我希望你加入进来。见到人就讲,经过了3年,我的性格就发生了变化,变得更加开朗。”

 

他说,波士顿是他的第二故乡。

 

 

此岸的波士顿,彼岸的长江

 

这位在长江边上长大的少年,或许小时候并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在美国东部的一个文艺聚集地待上八年,更不会知道波士顿的那八年会给他的生活打上如此深的烙印。

 

图片来源/吴争

除了哈佛的实验室之外,吴争最怀念波士顿哈佛广场那家叫做Le’s的越南米线。这家提起来让吴争充满暖意的餐厅见证了一个组织的诞生,也听过他与不同伙伴聊过的种种想法。

 

我和他聊起了SEED和SEED之前的事儿。

 

提到这段经历,不得不提到一个叫陈蔚的青年。吴争初识陈蔚,是在2010年秋的一个尼采读书会上,俩人相聊甚欢。后来读博士的吴争和读博士后的陈蔚在经常碰头的米粉店鼓捣出了一个专门研讨中国问题的学社。

 

而后,在入了冬的波士顿,与中国相关的公众话题讨论会逐渐上演,燃起了很多年轻人内心深处的火苗。一年后,学社顺利举办哈佛辛亥百年论坛,也是在此之后,另一个组织逐渐浮现。

 

坐拥波士顿的众多教育资源,俩人想培育一批“有公民精神的青年领袖”

 

在中国,人和人之间没有有机的联系,吴争想通过组织一个社团的方式,让一批青年在这个过程中学习如何沟通、交流和表达自己的意愿,甚至学会如何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做出相应的妥协和牺牲。他说他想要把公共参与的精神和理念传播出去。

 

有了公民意识,一个好的社会才有保障,”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那黑框眼镜后的双眸闪烁着别样的光辉。

 

如果说第一个学社是更思想化的组织,那么SEED则更注重实践和社会创新。它的名字从“公民领袖种子班”,到“哈佛公民与社会创新种子班”,再到现在顺势发展而来的“哈佛社会创新种子社区”,由四个英文缩写而成的SEED的核心价值观从未变过:社会责任感Social Responsibility,共情力Empathy,增权益能意识Empowerment和专注精神Dedication。

 

这位说起话来慢悠悠的书生曾经写下这样的文字:

 

“站在查尔斯河北岸,我望着脚下不知疲倦的流水,心想自己有一天,也将同这条河流一起,汇入大海。只是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些不得不做的事情。现实在此岸,理想在彼岸。一些先驱者们,已经举着火炬早早的渡过河去,责怪我们‘为什么还不过来’。可是更多的人,自觉或者不自觉,依然却步于这琢磨不定的河水,没有做好渡河的准备。我只能掉过头来,或搀或扶,牵着他们的手,引着他们自己过河。我并不着急,因为我相信这是一件不朽的事业。我会一直忍受踏上坚实的岸边的诱惑,一直向雾霭中的彼岸挥手。”

图片来源/吴争

 

2012年夏天在SEED第一期毕业典礼时,吴争说希望五年后SEED可以成为一个几百人的社区,希望很多年以后SEED的很多人可以成为中国的中流砥柱,可以影响身边更多的人,可以把公共参与和社会创新的理念传达给更多人,让更多人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对社会有益的事情,让社会更自由、更公正。

 

虽然第一期SEED结束后由于种种原因吴争退居幕后,但他仍被大家视为SEED的精神领袖。他说一个组织诞生后,就不再属于哪一个人,虽然他是发起人,但是SEED逐渐有了自己的生命,所有的参与者都给SEED倾注了心血,让它自由的生长。

 

而今,那个5年前他和他的朋友们一起创立的组织已经有200多名种子青年,他们分布在世界各地,做着与社会创新有关或无关但都很有趣的事情。比如益桥的创始人之一王赛在SEED认识了其他几个有共同想法的伙伴。

 

虽然吴争当前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做研究,但他并没有从SEED全身而退。我问他你的梦想是什么,他用罗素《我为什么而活着》中的一句话回答了我:对爱情的渴望,对知识的追求,以及对人类苦难痛彻肺腑的怜悯。这位博士论文研究“小鼠父母行为的神经基础”的科学家更期待自己可以在科学上有新的发现。

 

他还是会经常往返他的第二故乡。比起纽约,他觉得波士顿更加理想主义,更加文艺,也有更多有意思的人。

 

我问他,你觉得你是有意思的人吗?

“我觉得我一个‘切大脑’的做了SEED就还挺有意思的,”吴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