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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歌山毒咖喱案:投毒主妇林真须美和她多年后自杀的女儿优子
上传时间:2021-08-24 14:41点击:

今年6月,日本发生两宗命案:一位16岁少女在家中口吐鲜血、倒地身亡,一名叫做优子的女性带着女儿在关西机场附近跳海自杀。

 

 

警方调查发现,这竟是一家人。16岁少女是大女儿,6月9日下午口吐黑血倒在家中,被送医后不治身亡,死因是全身多处外伤引发的外伤性休克;优子带着大女儿离异,再嫁给现在的丈夫后,又生了小女儿,母女一起跳海溺毙。

 

 

优子的丈夫得知继女死亡,试图自杀,被及时发现抢救回一条命。警方调查发现,大女儿肋骨断裂,浑身多处外伤,疑似遭遇家暴。2013年6月,当地妇女儿童保护机构就收到过大女儿遭受虐待的通报。

 

(优子一家)

 

邻居们说,经常听见他的家中传出吵闹声,也曾举报过。儿童福利机构向大女儿提供了一整年的保护,但夫妻签下保证书,承诺永不再犯后,机构就停止了保护。

 

 

警方调查这家人的身份背景时,发现优子竟是著名的“和歌山毒咖喱”案件杀人凶手林真须美的女儿!

 

(上图:林真须美和女儿,下图:林真须美)

 

讽刺的是,当年林真须美毒死四人、毒害多人,至今仍在监狱里好好活着;她的女儿优子,母女三人却先后结束一生。

 

女儿优子的人生走到这一步,跟母亲林真须美有联系吗?我们先回到1998年,林真须美犯罪的那个夏天,或许能得出一些头绪。

 

 

1998年,和歌山一场夏日祭典,主妇们聚在活动现场忙忙碌碌,林真须美却姗姗来迟。她很富有,整日打牌旅行不上班,家底殷实加上脾气暴躁,左邻右舍的主妇都认为她不太好亲近,她也很少参与集体活动。

 

(林真须美和丈夫)

 

然而这一年夏天,林真须美突然心血来潮,报名参加祭典准备工作。祭典负责人谷中孝受同意了,安排她帮忙筹备当天的食物。原本上午9点就该到,林真须美下午才来,准备工作已经被其他主妇完成,只剩咖喱饭没有准备好了。

 

 

平日里,主妇们原本就对她炫富的行为很不满,林真须美迟到后,她们不约而同忽视了她,三五成群地聊起天来。期间,林真须美独自一人烹饪咖喱饭,她的孩子想要尝尝味道,被林真须美严厉阻止。

 

晚上6点,祭典准时开始。美食摊位上,香喷喷的咖喱饭一下唤醒了馋虫,人们陆续买来咖喱饭,就地吃起来。然而20分钟左右,祭典上响起了一阵呕吐声,紧接着是更多呕吐声。

 

 

所有吃过咖喱饭的人,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呕吐腹泻反应。警察和救护车来了,初步判定这是一起食物中毒,可中毒人数不断增加,从10人、20人到50人,似乎无声宣告着:这不是一起简单的食物中毒,而是有预谋的犯罪。

 

 

16岁高中生鸟居幸,吃完整盘咖喱,突然感到身体强烈不适,倒在地上呕吐起来。她的朋友吃了一大半,也开始呕吐。送医后,朋友获救,鸟居幸因摄入亚砷化物太多,不幸死亡。

 

当天晚上9点,共有67名食物中毒者被送进医院,其中4名由于中毒太深,不幸身亡。通过送检,警方发现了这次“和歌山毒咖喱”的致死物:亚砷化物——砒霜的主要成分。

 

 

这件事让日本舆论哗然,由于不久前发生过大型氰化物投毒案件,整个社会都惴惴不安,紧盯警方要求他们尽快抓捕凶手。但当天参与祭典的人数太多,警方挨个探访,花了两周时间,才把最大嫌疑放在林真须美和丈夫林健治身上。

 

 

普通人不可能轻易买得到亚砷化物,林真须美一家和它的关系可不一般:林健治经营过灭虫公司,家中囤积了一些含有亚砷化物的灭虫药。1988年,他因为亚砷化物中毒,住院三个月,肝脏和骨髓都留下后遗症。他以“工伤”上报,保险公司赔了他2亿日元。但林真须美后来解释说,中毒真相其实是“健治打牌输了心情不好,赌气吃了灭虫药”。

 

(林真须美和丈夫)

 

1992年,林健治关闭了灭虫公司,同时,林真须美做起了保险推销员。她会资助一些流浪汉,给他们买保险,也给丈夫、公司员工和牌友等人买了保险。蹊跷的是,总共8人41份保险,受益人都是林健治。

 

 

“毒咖喱案”发生前3年,林真须美资助的流浪汉和牌友,都出现过不同程度的呕吐、晕厥等现象,这让她和丈夫得到了保险公司几千万日元的赔偿。保险公司怀疑过林真须美骗保,但没有找到切实证据,依靠巨额保险金,林真须美过上了富裕轻松的生活。

 

 

“和歌山毒咖喱案”发生后,警方排查制作咖喱饭的时间,认为有三名主妇嫌疑最大,但其中两人的孩子都吃下了咖喱,只有林真须美和她的孩子没有吃。“未卜先知”一般的行动和投毒骗保的前科,让她成为祭典现场最可能的犯罪者。

 

(林真须美一家)

 

9月30日,警方逮捕了林真须美,找到了藏在林真须美家中的亚砷化物、她家中下水道里有超量的砷含量,还有一种蓝色小塑料杯,与祭典现场发现的、装有亚砷化物的塑料杯完全吻合。

 

诸多证据,都指向林真须美一家。被捕后,林真须美承认自己向流浪汉、牌友和两名员工下毒,但不承认在祭奠时的咖喱饭里下毒,她声称自己不会做这种没好处的事。经过3年多的调查和庭审,林真须美才被判处死刑,成为日本二战后第11名女性死刑犯,丈夫林健治被判处6年有期徒刑。

 

(林真须美被判死刑的报道)

 

日本知名漫画《金田一少年37岁》有一集,金田一遇到无差别杀人事件,一名女性因为看对方不顺眼,杀了两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这起事件就是以“和歌山毒咖喱案”为原型。

 

 

直到现在,人们依然不知道林真须美的动机是什么。人们揣测:是因为其他主妇对她不友好吗?或是她是一个杀人取乐的毒妇?

 

 

在四个孩子面前,林真须美有慈爱的一面,她会用成捆的钞票垒成积木,逗孩子开心。但在“毒咖喱案”63名中毒者中,超过30名留下后遗症,15人留下永久健康问题,3人瘫痪,即便她没有就此事认罪,之前曾向牌友和流浪汉下毒的事是确凿的。

 

 

这一切都被藏在阴暗的牢门背后,被判处死刑的林真须美坚称自己是无辜的,她不断为自己上诉,至今依然活着。但她的四个子女却在父母入狱后被送进福利院,顶着“杀人犯子女”“魔鬼的孩子”的标签,过上了失去父母疼爱的孤独生活。

 

(林真须美和孩子)

 

 

林真须美被捕时全程低着头,或许是不想被人认出来,但人们牢牢记住了她,事件也波及了她的儿女。林真须美被捕时,大儿子林孝一只有10岁,他并没有真正理解家中发生了什么,就迎来了铺天盖地的恶意:同学霸凌他,老师辱骂他,陌生人对他指指点点。他的头被打破过,门牙也全被打掉,现在全部是假牙。

 

(低着头的林真须美)

 

这样的生活,林孝一过了整整10年。17岁成人后,他进入社会谋生,没有单位愿意聘用这位“杀人犯之子”,受尽冷眼的他不得不离开和歌山,隐姓埋名去别处找工作。他至今未婚,但每年都会去监狱探望母亲,母亲的说辞每年都一样:我是无辜的!我没有杀人!

 

(林孝一)

 

林真须美的大女儿林优子当时14岁,从小被父母放在掌心疼爱,面对层出不穷的敌意,她以哭泣应对,但这只换来变本加厉的折磨。不堪忍受的优子高中就退学了,与家人断绝联系,改名换姓结婚,生下大女儿,9年后离异再嫁,又生一女。丈夫并不疼爱大女儿,邻居们说,虽然这家人看起来其乐融融,可夫妻出去玩总是只带小女儿。

 

大女儿吐血身亡、优子带着小女儿跳海自杀后,警方在大女儿和优子身上都发现了伤痕,优子也是家暴受害者。逝者已逝,答案成谜,唯一清晰的是,优子死亡时37岁,林真须美犯下罪行时也是37岁。这对早已断绝联系的母女,以另一种形式跨越时空联系在了一起。

 

(林真须美)

 

日本推理小说《我请求有罪》,自认凶手的女孩烧死前男友家人,最后真相大白,凶手另有其人。故事灵感也来自“和歌山毒咖喱”事件。

 

 

和优子的逆来顺受不同,林孝一害怕母亲被执行死刑的新闻,会让他再次遭受霸凌,决定为母亲讨回公道。他开通了推特账号,将母亲写给他的信贴出来,讲述父母入狱后兄弟姐妹们悲惨的遭遇,以及案件的种种疑点。

 

(林孝一的推特)

 

林真须美入狱后,林健治砸重金为她聘请律师,林真须美一方提出两个强有力的问题:装有毒物的蓝色塑料杯上没有她的指纹,怎么证明这个塑料杯是她的?她家中的亚砷化物残留和祭典现场发现的残留物,怎么推测出是一个源头?

 

直到林真须美被判决死刑,这两个问题仍然没有得到准确解答。有媒体推测,林真须美被判处死刑,很大原因是日本警方为了尽快平息事件影响,因为当时的社会刚经历了几起氰化物下毒案,人人杯弓蛇影。

 

 

警方认为林真须美是因为和其他主妇积怨所以在咖喱饭中下毒。此外,她还曾为丈夫购买过多份巨额保险,一年光保费支出就几千万,丈夫身上也不止一次发生过亚砷化物中毒事件,并且落下严重的后遗症。有次林健治住院期间,林真须美带着盒饭探望他,刚好丈夫一位朋友也在,他吃了盒饭,当天就出现了不良反应,和亚砷化物中毒的反应一致。

 

但林真须美本人不承认曾对丈夫下毒,她回应:你怎么知道那个盒饭,就是造成中毒的原因呢?警方哑口无言。林健治也坚决否认了,他说“我们夫妻很和睦,须真美不可能做这种事”。

 

(林健治)

 

日本社会中,犯人被警方抓捕后,即使罪行确凿,仍可以从头到尾保持沉默。警方最多只能拘留犯人3天,如果3天内犯人一直行使缄默权,警方有可能会释放他。日本刑事诉讼法198条第2项中写道:无论对被询问人是否有利,在刑事事件的调查当中不得强求被询问人违反自身意愿进行供述。

 

缄默权是日本最基本的人权之一,林真须美却是日本历史上罕见的例外。她在一审中完全保持沉默,被判处死刑后,二审进行了一些供述,她说自己没有作案动机,不可能投毒杀人,收到一审判决的当天就上诉,并且提出关键性漏洞: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现场发现的亚砷化物是林真须美带来的。

 

 

但审判官认为“林真须美一审一直行使缄默权,二审的证言可信度不高”。加上她多次投毒骗保,前科累累,二审依然做出死刑判决。

 

 

重重疑点加上调查不力,即使凶手90%可能是林真须美,也让那10%的无罪可能性成为此案的盲点。或许是因为这样,一些社会人士举横幅为林真须美鸣不平,林孝一的推特也有了一些支持者。人们迫切想要知道:如果林真须美不是凶手,那真正的凶手此刻在哪里?

 

(林真须美狱中自证清白的手写信)

 

日本一年一度的“死刑犯作品展”里,林真须美曾展出自己的作品:一幅高喊着“活下去的权利”的画作,鲜艳色彩背后隐藏着强烈情绪。入狱23年,她始终活在“死刑”的恐惧下,唯一的生存希望,就是通过引导舆论,重获自由。

 

 

 

林真须美案件中最扑朔迷离的一环,是她的动机。她为什么要大规模投毒?过去她毒害身边人是为了骗取保险金,但她为什么要进行无差别投毒呢?林真须美曾说,是邻居嫉妒自己有钱,将罪行嫁祸给自己。那么是否也存在林真须美怨恨邻居、找机会投毒报复的情况呢?

 

在优子身上,也出现了同样的问题:她为什么要带女儿跳河自杀?动机是什么?是否和大女儿一样,不堪忍受丈夫的家暴?有没有可能她和丈夫一样,参与了对大女儿的家暴,畏罪自尽?到如今,依然没有结论。

 

女儿优子溺死了自己,也溺死了自己的女儿。这个在年少时遇到霸凌只会哭泣的女孩,最终毁灭了自己。

 

(林真须美)

 

林孝一说,母亲常挂在嘴边的两句话,是“我没有杀人”和“我很后悔”。她在后悔什么?后悔投毒骗保导致自己被冤罪入狱,还是后悔自己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情?除了她自己,这世上不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这个当年关注度极高的案件,因为优子的事再次被放在聚光灯下,舆论掀起一波新的讨论热度,或许会迎来意料之外的反转。无数人盯着这桩旧案,期待解开真相背后的真相,不知道为母亲奔走多年的林孝一,最终能否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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