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11月22日，上映了一部具有跨时代意义的同志电影《蓝宇》，成为很多人心中的白月光。两年后的4月4日，北京警方破获了一起连环杀人案，死者均为男性，有尸体被发现时已经被割去生殖器。因为凶手李义江是男同性恋，且有过被包养经历，这起凶案在当时又被称为“蓝宇案”。

李义江行刑前仅接受过一次采访。在记者面前，他也把自己比作“蓝宇”，“我喜欢男人又痛恨男人，我的经历就是他（蓝宇）的经历，不过是我杀人了，而他没有。”

案件告破后，和李义江关系亲近的大学同学仍无法想象是他犯下如此重罪。在他们口中，李义江待人友好，讲义气，很爱护自己母亲，经历励志，曾有同学家人见过李，也对他赞誉有加。

重重掩饰背后，李义江过着双面人生，他的犯罪动机被他归结为“复仇”，真相究竟如何？

1994年2月，新疆昌吉市园艺场的初中生唐某上完晚自习后突然失踪，警方调查走访但找寻无果。10天后，唐某出现在学校附近的绿化带里，身中100多刀，早已死亡。

据法医鉴定，唐某死因是失血过多，身上的刀口虽然多，但都不深。由此推测，作案者应该力气不足，且没有作案经验，才会捅了上百刀确保受害者死亡，非常有可能是唐某的同学。

有了这条线索，警方先从唐某在学校里有过矛盾的同学查起，第一个便是他的好友李义江。据调查，李义江在唐某失踪前和他有过激烈争执，有作案嫌疑。

但一来，李义江的品行有口皆碑——当时担任班长的李义江在学校人缘很好，老师和同学都对他评价极高，认为他热情善良，有责任心。他的成绩也名列前茅。

而且，李义江得知唐某的死讯后非常惊讶。他承认了自己和唐某之前因小事吵过几句，但说之后便和好了。他提到，自己最后一次见到唐某，是在案发八天前，他在昌吉商场里看见唐某出现，当时想追上去问唐某这两天怎么不去上课，却因为两人之间隔着太多人，最后没有追上对方，再得知其消息，已经是天人永隔。说到这里，李义江表现得非常懊恼，说如果知道是这样的结果，那天他无论怎样都会找到唐某。

因为李义江在问询过程中行为神态没有任何异样，警方也没有找到任何证据，所以李义江的嫌疑被排除。唐某遇害案成为当地悬而未决的疑案。

直到9年后，李义江在北京因为犯下连环虐杀案被警方抓获，审讯过程中他才主动坦白，其实初中时唐某的死就是他干的，因为对方“背叛”了他。

法庭上的李义江

在供述犯罪事实的过程中，李义江曾用一句话概括自己杀人动机，“我的伴侣不能有丝毫背叛我的行为，否则他们只有死！”他极端暴力的性格，以及在外人面前表现完美的伪装，或许能从他的家庭环境中找到一部分答案。

1980年，李义江出生在北京门头沟区。母亲在此时已经被确诊精神分裂症，于是生下他不久后，父母亲就一起回到新疆昌吉市生活，并照顾他的两个哥哥，而他则被寄养在北京经济条件更好的姑姑家中。

另有一说法是他和奶奶住在一起，他后来说，自己每天做梦最想的，就是小时候一起生活过的奶奶。

总之，这段童年时光应该是李义江短短一生中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有人关心照顾，物质条件富足。

1992年，姑姑家发生变故，小学毕业后的李义江返回新疆。因为从小不在父母身边长大，李义江在这个家变成一个尴尬的存在。

首先，哥哥们对他很排斥，因为生活习惯差异很大，之前没有太多接触，弟弟李义江在他们眼中是突然加入这个家庭的陌生人。

李义江的父母也无法纾解李义江在这个家中的不适应，他的母亲没有工作能力，全家五口人全靠父亲打工养活。

有时李义江母亲精神状态好些，他还能吃到一口热饭，更多时候，李义江要面对处于发病中狂乱的母亲。她总是在家砸东西，对他非打则骂，有时他还在睡觉，都会被母亲从床上拉下，然后按在地上拳打脚踢。

（示意图 来自网络，侵删）

无人帮助李义江。哥哥们是指望不上的，他们早就了解母亲精神病发作时的恐怖状态，在弟弟回家后，他们知道母亲有了新的发泄对象，于是只要李义江被打，他们就立刻躲起来。至于父亲，因为养家的压力，妻子的精神病，他除了工作就是酗酒，每次喝多了，还会打骂妻子小孩。

李义江为了躲避母亲殴打，都会尽量延长自己留在学校的时间。每天早上天不亮，他就起床到学校，每晚放学后，他会主动申请留下给教室做清洁，这也是为什么班里的人都认为他有责任心的原因。每次捱到不得不回家的时候，李义江都非常痛苦，他不知道回家又要遭受什么。

这种状态下的李义江，可能把唐某作为一个很重要的感情寄托。起初，李义江和唐某做朋友，只是为了掩饰自己暗恋唐某。到1994年年初，他没忍住内心悸动，向唐某告白了。唐某严词拒绝后与他绝交了（李义江说对方用“二尾子”等蔑称侮辱他）。李义江非常生气，他找到唐某理论，一番争吵后两人不欢而散。

这次吵架没有纾解李义江内心的愤怒，他认为唐某“背叛”了他，亵渎了他的感情，既然得不到，那就毁了他。

1994年2月21日夜，15岁的李义江将唐某骗到学校苗圃内残忍杀害。

1994年12月，据李义江所说，在杀害唐某大半年后，他在放学之后不小心撞到一名成年男子，对方表示不打不相识，并邀约他一起吃个饭，不想回家的他没有拒绝。

饭桌上，男子要了一瓶白酒和李义江对饮，平时没有怎么喝过酒的他很快醉倒。对方表示会送他回家，李义江不疑有他，任由男子扶着他走出饭店。此时周围天已经完全黑了，冬天也鲜有人会在夜晚出门，男子拖着他来到无人的公园，在这里性侵了他。李义江酒醒后拖着疼痛的身体走回家，而男子早已不知去向。

后来连续半个多月，李义江说自己每天都会在身上背一把西瓜刀，在他遇见这个性侵犯的路上蹲守，想要报仇，可对方再没出现过。

虽然李义江少年时期遭受的暴力大多来自母亲，但他对自己妈妈的感情很复杂。

在他接受记者采访时，他多次提到自己被母亲家暴的事，表情非常痛苦。但母亲同时又是父亲家暴的受害者。

李义江上高中之后，母亲经过一段时间的药物治疗，精神已经逐渐稳定，也没有再对他进行打骂，只是他父亲酗酒家暴的行为依旧没有改变。每次父亲殴打母亲时，李义江都会上前阻拦，这时他和母亲都会遭受父亲打骂，有几次因为劝阻父亲家暴，爸爸直接提着菜刀砍向李义江。

糟糕的家庭环境无法改变，初中时杀人的经历和被性侵的痛苦一直留在他心里，李义江把所有心思放在学习上，想逃离老家。1999年，李义江顺利考入北京理工大学继续教育学院。

李义江大学好友王刚及张严在记者采访中回忆起他，依旧很难接受他9年连杀6人的事实。在他们眼中，和李义江度过的学生时代是快乐的，因为他“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他们都知道李义江是同性恋，因为大一刚开学时，李义江被一个人大的漂亮女孩追求了两个多月。这个女生是他在成人高考补习班认识的，两人都考取大学后，每次女孩来找他，都会备上自己精心准备的小礼物。可是李义江一直拒绝对方，在众人劝他接受这样“条件好”的女孩时，他总说没感觉。后来有人郑重地问他，他是不是同性恋，李义江承认了。不过他的性取向没有影响张、王等人与其交往。

李义江的同班同学张严告诉记者，李义江脾气很好，做饭很好吃，英语也不错。平时他就爱听些英语广播，哼点英文歌。虽然他爱喝酒，有段时间除了上课、打工，就是和一个朋友到学校附近的大排档喝酒聊天，每天至少要喝一瓶小二锅头，但他酒品很好，喝醉了就回寝室睡觉。

当时李义江和其他同学去北京同学的家里玩时，还主动要求下厨做饭，给大家做了一道大盘鸡，并单独给这位同学的妈妈做了一盘拉条子让她尝尝。只要提起李义江，同学母亲都夸他人和气，做菜比饭店还好吃。

在同学们看来，李义江只有一点比较奇怪，就是很少提起家乡及小时候的事，也鲜少和家里联系。有同学问他新疆的风俗习惯，他都一语带过，说“没什么特别的，就不提了”。但他曾提到过唯一的一次打架经历，是在高中时，有人欺负***妈，为了保护妈妈，他就把那个人狠狠揍了一顿。

王刚是李义江主动结识的。2000年9月，他和其他朋友在操场上坐着聊天，李义江主动上前介绍自己是新疆人，学的计算机专业，希望能和他们成为朋友，态度非常随和，于是很快他们一行人熟络起来，时不时聚在一起喝酒。

他一直觉得李义江很努力，因为大一下学期开始，李就在肯德基后厨打工，主要做炸鸡腌制，他甚至一早一晚在两家不同的店倒班工作，就为多赚一份工资。

大家觉得看李义江穿着打扮，并不像家境贫困的人，不理解他为什么这么拼。李义江告诉他们，打工是锻炼自己的机会，而且他不想花家里人的钱。大三时李义江退学，他也说是因为在商场里摆摊赚了不少钱，没时间学习，所以才离开学校。

（李义江开店的华威商场）

实际上，除了“上进勤奋的大学生”外，李义江有另一重身份——被包养的“金丝雀”。

大一上学期，李义江家里还有给他寄生活费和学费，虽然杯水车薪，也勉强能支撑他的生活，之后家里便再没给他寄过生活费。他工作，就是为了维持生活、学习所需。这也是“金主”提出对他金钱援助时，他犹豫了一下便答应的原因。

至于退学开店，是因为他兼职占用太多学习时间，已经完全跟不上学习节奏，做生意的本金也是金主提供。

李义江和“金主”是网恋相识。

2002年6月，李义江说自己在网吧上网时无意发现一个叫做“紫色男孩”的男同交友网（实则色情网站）。

（网传紫色男孩网站首页 侵删）

在这里（另一说法是在北京同志聊天室），他和一个名叫“唐剑萧”的中年男子互加了好友，对方告诉他，自己是富二代，名校毕业，现在在外企上班，还在海淀区有一套房。听闻李义江生活窘迫，唐剑萧向他抛出橄榄枝，“我可以资助你，只要我们两个人住在一起。”

起初李义江没有答应唐剑萧，但眼看打工的钱还不够交学费，李义江联系了唐剑萧，表示自己愿意搬去他那里。一开始李义江很清楚，这段关系里没有爱，只有钱。但后续唐剑萧的一系列举动，让他对金主不自觉产生了更多的期待。

两人的第一夜，唐剑萧向李义江求爱。虽然知道对方并不会伤害自己，但唐触碰到他身体的那一刻，让他想起自己15岁时被性侵的经历，李义江条件反射地推开唐剑萧。但唐剑萧并没有为此生气，而是温声向他询问原因。那一晚两人靠在一起谈了一夜，这是李义江第一次和别人吐露自己被性侵被虐待的过去，也是第一次有人安慰他。

 （蓝宇剧照）

之后两人便像“情侣”一样生活在一起，李义江经常待在家，为唐剑萧处理家务。担心李义江一人在家孤独，唐剑萧还为其买了一只小狗作为陪伴。

每个月唐剑萧会给李义江一笔零花钱，至少1000元，还会时不时带他购物，添置衣服手机。2002年9月，听闻李义江因成绩太差想要辍学，唐剑萧给了他一万元启动资金，让他去西单华威商场卖男士西服。不过李义江并没有经商头脑，铺子几乎每个月都在亏钱，他日常开销和奢侈衣服依旧靠金主提供。

唐剑萧对李义江的温柔态度，让他逐渐迷失在这段关系中，他开始对唐剑萧有更强的占有欲，把对方看做爱人而不是单纯的金主。

心态的转变对李义江来说其实很痛苦，某些圈子有“换伴侣”的习惯。两人熟络之后，唐剑萧会把李义江带给自己其他朋友，作为他们的临时性伴侣。

这种行为让李义江相当受伤，他觉得自己“被玩弄”了，但他已经从身到心都开始依赖唐剑萧，只能忍受“屈辱”。

（蓝宇剧照）

另一条引爆李义江“复仇”的导火索，据他所说，是自己第二次遭受了迷奸以及性虐，我们先看看李义江讲述的版本。

2002年11月底，内心苦闷的李义江常在“北京同志”聊天室和别人闲聊，结交新朋友。在这里，他了解到nightman这个迪厅是男同们经常聚会的地点，他去了这里，并认识了四个陌生男子。

（NightmanBar）

几人在酒吧中相谈甚欢，酒局散场时，这几个人邀请李义江去他们的私人住宅里一起玩。他迷迷糊糊地答应了，然后就失去了意识。等他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被脱光并绑在暖气管上。

他意识到自己当时喝的酒里可能被下了迷药，但为时已晚。当晚，这四个男人轮流强暴了李义江，并且用鞭子抽打他，用蜡烛和烟头烧烫他的身体。整场性虐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等四人都玩尽兴了，他们才放李义江回家。

（示意图 源自网络，侵删）

他哭了一整晚后，找到同学之前送给他的西班牙军刀。

那一晚之后，李义江开始有意在北京各个gay吧及同性恋聚会场所寻找这几个性侵他的人。2003年1月17日，他在三里屯的酒吧街找到其中一人。

没有打草惊蛇，李义江偷偷跟踪此人，发现对方租住在丰台区的一栋平房里。在对方去网吧上网后，李义江说自己趁他下机还没关电脑前，到他用过的电脑上记下了他的QQ号。

他加了这个网名叫“收费奴”的男人，和他套近乎，并表明自己gay的身份。“收费奴”告诉李义江，自己一晚800块，可以当“零号”，除了发生性关系外，还可以进行捆绑和SM。李义江假作同意，两人迅速约好性交易地点，就在这个男人家中。当晚，李义江带着那把军刀敲响了男人的房门。

其实这个人还记得被他们迷奸过的李义江的长相，但李义江笑着告诉他不用紧张，这是缘分，“不打不相识”。之后对方放松警惕，任由李义江将他捆绑。

等“收费奴”浑身赤裸地被绑在床上后，李义江一刀从后背捅穿了这个男人的身体。为了解气，他又狠狠在对方身上用刀捅了几下，等到对方断气后，他往屋里的沙发上扔下800元，扭头离开凶案现场。

李义江之后的复仇行动皆与第一次类似，跟踪后先在网络上熟识，再约好线下玩SM。

（网传四名受害者肖像图）

第二个受害人叫“靓脚帅哥”，一个外语系研究生，是他在中关村附近蹲守到的。李义江到达对方家里后，先把音响声开到最大，再按照两人事先约好的性虐方式，把“靓脚帅哥”的手脚捆绑好。之后李义江一边与他发生关系，一边用刀在他身上割下血口，等发泄尽兴了，才一刀割断对方喉管。

大部分报道中都指出李义江把所有受害者的生殖器都割掉了，实际上只有一人被割，这个人是第三个死者，也是李义江说这是当时虐待自己最狠的一个。他杀死这人后仍不解气，除了割喉的致命伤，还捅了对方几十刀，肚子也被挑开。最后，他割下了对方的性器官，丢到了垃圾堆里。

后来，李义江离开了唐剑萧，去平安保险公司上班，开始在网上寻找猎物。他会向别人表示自己是“1号”，喜欢SM，如果有相同性癖的可以成为性伴侣。很快，又有一名名叫“智渊源”的无辜男性和他结识并发生了关系。

后来在采访过程中，李义江表示自己后面杀人并不是无差别攻击，“发现他同时和别人交往，我就想办法将他们杀死。”

2003年3月19日，智渊源在家中被害。

当晚9点，智渊源遇害后不久，他的父母拨通了儿子家里的电话，但始终无人接听。连续两天无法联系到儿子，两人来到北京海淀区当代城市家园，儿子租住的小区里。打开房门后，看到了被捆绑着还满身刀痕的儿子尸体。

智渊源父母崩溃着报了警，等警方到现场勘查指纹和行凶手法后，确认这是一起连环杀人案。凶手从3个月内已经在北京犯下5宗命案，这引起警方极度重视。

（智渊源租住小区）

他们发现凶手的作案地点并不固定，有3起在受害者家中，1起在男厕所，另一起是野外（被割掉生殖器的3号受害者死亡地点），但死者有三个共同特征：同性恋，有SM性癖，都在“北京同志”聊天室中。很快，警方把目光锁定在与5名死者在网上有过交流，且为同性恋的人群中。

缩小寻找嫌犯的范围后，不到半月警方便有了收获。2003年4月4日，通过对几名死者日常活动范围的走访调查，警方确定李义江有重大作案嫌疑，周围群众举报，常看见他带不同男性回家，根据死者的QQ聊天记录显示，他与几人之间都有谈到SM性行为。

等警方赶到东直门柳芳南里12号楼下（李义江当时租房地点）准备进行抓捕时，正好与在遛狗的李义江相遇。看到警察上前，他显得格外平静，问道，“你们是不是找我？”

李义江没有反抗，没有辩驳，回家拿了些生活用品，就和警方来到公安局。第二次坐在审讯室中，他没有演戏，痛快地承认了罪行，“是的，我杀了他们”。与此同时，智渊源被害案的现场指纹比对结果也出来了，凶手留下的指纹与李义江的一致。

（李义江某处杀人现场）

案件告破后，记者问他为什么要杀害这么多人，他有些激动地回答道，“他们轮奸了我”，他说，“杀人之后（自己感到）很轻松”。

2004年4月28日，李义江连环杀人案在北京市一中院开庭，一审宣判其死刑。虽然他一度表示会放弃上诉的权利，但到了法定上诉期最后一天，他突然又提起上诉。二审依旧维持原判。

这件案子因为年代久远，资料缺失，有几个问题众说纷纭。

一是李义江的作案动机，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有不少文章都将李义江的杀人动机归结为被轮奸后心理扭曲。但我们编辑部讨论后，认为可能存在另一种可能。

首先，他如此轻易就能在偌大的北京分别找到曾轮奸并性虐过他的四个人的QQ号或住所，非常不可思议，如果他是在私宅中被性侵，在那里蹲守岂不更方便。而且据他所说，其中三个还都忘记了他的长相（作为性侵犯也未免神经过于大条）。

其次，在他所讲述的轮奸行为中，这四个人应该是作为S方出现的。既然都是S，那会在后来的约SM中任由李义江捆绑，充当M，也不符合常理（gay中不乏0和1均可的人，但S或M的角色并没有那么容易调换）。

我们推测，他是在被捕后，找了一个理由，污蔑几位受害人，将自己杀人动机美化为“报仇”。最后一位受害人未被归入“性侵犯”行列，可能是因为调查中有明确证据说明二人只是萍水相逢，或是有类似情侣的关系。

李义江本人后来对记者说，他是在15岁那年被性侵时，发现自己对同性有兴趣。这点结合唐某案件来看也说不通。因为他对唐某表白，唐某拒绝，所以他才杀死唐某，此事发生在他所说的被性侵至少半年之前，彼时他已经喜欢同性了。将性取向也归结为“受侵害”，恐怕还是因为天生同性恋给他带来的耻感。

他曾在采访中提过，无论是被家暴被性侵还是被包养，他一直是被压迫身份，实际上他并不想做被别人压在身下的人。他想反抗，却因为种种原因无法反抗，“我像蓝宇一样从小缺乏家庭的关爱，在上大学的时候被有钱的男人‘包养’起来，成为别人的玩物。我在男性与女性之间痛苦地选择了女性角色，我喜欢男人又痛恨男人。”（同性恋中的0，只是同性情侣中的一方，也不能称为所谓女性角色）

李义江的这种说法，明显受到社会刻板印象的影响。在一些人的偏见中，男同性恋中的0似乎丧失了男性尊严，成为“屈居人下”的角色。李义江也找过别的方式试图找回“雄风”。比如在被唐剑萧包养期间，有同商场的女营业员王悦对他示好，即使他已经表示自己是同性恋，对方依旧愿意和他恋爱。两人在一起后，李义江逐渐对王悦产生感情，他曾尝试过和她发生性关系，但是始终对女人身体不起反应（另有一版采访稿是他拒绝了王悦发生关系），最终对方和他分手。

同时李义江自述表示，只有在作案过程中，他一直在受害者面前扮演“1号”角色，这让他找到了过去从未有过的快乐，也是导致他一再犯案的重要原因。

我认为李义江杀人更根源的原因，是他在通过夺取他人生命，找回对人生的“控制感”。“天生同性恋”对一些人来说，就足够让他们感觉到失控了。

他在年仅十几岁时就杀死同学，还骗过经验丰富的刑警，一直善于伪装。新疆民风相对保守，他作为同性恋要面对极大压力。他急于逃离家乡，除了家庭外，应该也有性向的原因。

有报道称李义江性取向的偏离也与家庭有一部分关系。提到李义江父母因为想要个女孩才怀上李义江，所以后来在养育他的过程中，一度将儿子当做女孩培养，所以李义江的性别认知出现了偏差。李义江母亲常年的暴力行为，也让他厌恶女性。

我觉得这可能又是李义江的一个借口，他只是不愿面对天生就喜欢同性的现实，想找一个被动的理由。就像他被捕后依然在强调自己犯案的“正当性”，说他所杀死的，都是“背叛他的人”。但年少时唐某只是不喜欢他，这也被他解读为“背叛”。他只是在努力给自己的杀戮行为寻求“道德正义”。

因为长期的矛盾心理，李义江怀疑过自己和母亲一样精神有问题。落网后他向警方要求做精神鉴定，“我妈妈有精神病，我想看看我有没有”。鉴定结果显示他一切正常。

二是他虐杀的人数。

有报道称，加上早年被害的唐某一共7人，也有媒体表示死亡7人，重伤一人。根据法院判决书显示，只有5起杀人案件有事实依据，其余仅为李义江口供坦白，无相关证据支撑，包括唐某被害案。

在那次采访的末尾，坐在监狱中的李义江隔着铁窗向记者说到，“我脑子里有很多疑惑，我不知道我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我的人生、我的事业都怎么了？我觉得自己命苦，活得特别累，我讨厌这个世界，我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天天放羊，自由自在的，多好......”

2004年8月20日上午，李义江从北京市一中院被押赴刑场。

临刑前，他和父母见了最后一面。已经服用大量镇定剂的李母并不知道儿子将执行死刑，李义江哭着对母亲说，“妈，我准备出国学习去啦，您别担心。”母亲点了点头。然后他又嘱咐自己父亲，让他以后对自己妈妈好点，因为她是病人。

当日稍晚时分，李义江被执行枪决。

李义江说自己与蓝宇最大的不同，是他杀过人，相信看过这部电影的读者都会嗤之以鼻。这部电影之所以让人难以忘怀，是因为其中的真情，不止与欲望相关，而是两个男人作为人，在坎坷之后，真诚地相爱。在找寻自我中，或许每个人都要走过很多弯路，但以他人的性命做代价，发泄自己的压抑，为人不齿。此案被称“蓝宇案”，实在是名不副实。